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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寂寞似水似弦,华年如梦如眠(1/3)

作者:陈影仔
次日清晨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南征的大军早便去得久了。

我这剩下的半天也是浑浑噩噩度过,惝恍迷离,食忘举箸。南南陪我说了两句话,我也只沉浸在思绪里。

晚间,下弦月,绿痕石阶。

古琴,梅子青,烟气袅袅。

对着号钟坐了半晌,轻轻一抚,弹出些清冷的调子。

号钟本是黄帝之琴,作清角之弄,奏之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令人荡胸生云。

只是现下,我哪里奏得出叱咤风云。

低低地对号钟说:“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号钟轻轻颤了一下,似乎受不住我的伤感。

我便叹道:“连宋走了,你也伤心的紧。”

“又不是回不来了,你这般矫情做给谁看?”

我嘴角抽了抽,云逸嘴巴向来恶毒。纵使我十分之同情他作为一只禁锢在古琴里的魂魄的悲惨处境,这时间也只觉着他当真是活该至极。

所幸他再无吭声,我亦沉寂下来,瞧着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不过是四下里梅影交错。

若有所思,指尖一动,便奏起了一曲《寒山钟声》。

在柴桑山时,三生老头教我学琴,这《寒山钟声》他只对我弹过一次。我初初听这曲子,只觉着意境闲静,岁月悠悠,年华似水。纵是有微微惆怅,也只当清音袅袅,空灵至极了。

那时我因有择床的恶习,夜半里松涛声势浩大,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更常常听见窗外幽幽飘来《寒山钟声》的调子,更加睡不着。启窗要瞧瞧是不是三生老头大半夜作孽,却只见寒塘枯草,冷月花魂。半山处万树成黑影,霜天寂寥。

唐时有位落第才子,夜泊枫桥,留下一首诗传颂千古: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我那时便想起这诗,只当诗人也有择床的毛病,宿在客船,半夜里还有钟声扰人清梦,自然是睡不着的。

直至后来听得久了,心里难受,常怔怔地便落下泪。琴声一夜不断,我亦一夜无眠,方知落第之痛,不遇之伤,那是何等的无奈。而我当时,理解得还太肤浅。

想孟秋时节,万物肃杀,天地冷清。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乌篷船系在枫叶掩隐的石拱桥边,薄雾萦绕对岸青山,寂寥宇廓。

星点渔火摇曳着天地的冷冷清清,满腹经纶的士子失意考场,落得个黯然返乡。

缥缈的钟声与失意的惆怅一唱一和。一唱即是千载,一和便是千载。

此曲本为悲曲,此音当为哀音。夜寂静,寒声碎。月华如练,寂寞似水似弦。

我将这曲子奏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第十遍中,一个音未挑好,徵弦砉然断裂。

我怔怔瞧着断裂处,一念之间想起许多年来,多少过往来客,千里迢迢到枫桥,只为追寻千年前诗人的遗思。

历史的战乱是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便春风十里,也荠麦青青。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南朝四百八十寺,许多寺庙消受不了侵蚀与冲刷,僧散寺荒,最终风化为野旷中的残垣断壁,散倚斜阳。

寒山寺几经凤凰涅槃的焚毁,奇迹般得到修葺重建的背后,是那位落拓秀才一夜无眠,一念成吟。

茂林修竹掩隐着千年古寺的青葱峻岭,寒拾遗踪黑瓦飞檐的三进坊楼,青石砌筑,楹联描金。

识心者,守之则到彼岸。诗人归之于彼岸,游客归之于彼岸。

而我,何去何归呢?

怔忪之下,却是对号钟说:“改日,请人给你修理。”

“元君!”

背后忽然传来南南的声音,我尚未起身,她已笑语盈盈地转到琴前,道:“快去睡罢!”

我奇道:“夜深天凉,你怎地来了?”

南南歪头反问道:“奴婢日间同你说,元君未听见么?”自个儿摇了摇头,换上促狭的笑容:“三殿下从小公主那里要我回来,特地嘱咐我说,元君睡觉不安生,翻个身被子就没了。让我守着元君,莫要让她着了凉。”

我想起昨夜与连宋坐在池边看月色,睡意袭来之前,他仿佛是叮嘱过我:晚间睡觉小心点,莫翻了被子。

于是点了点头,却忍不住道:“我夜里向来安生得很,从没有蹬过被子的,你莫要听他胡说。”

南南点头如叨米,道:“奴婢也说,元君那么大人了,怎么会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可是三殿下瞪了我一眼,奴婢便再不敢多嘴了。”

我寻思着要挽回自个儿名声。此事说小也小,可认真追究起来,却是睡姿雅不雅的问题了。南南是个大嘴巴,我哪里敢再让她落实?

起身搭了南南肩膀,慢慢地往回走,边走边道:“南南,你白天跟着敏敏辛苦了,哪里能再劳烦你照顾我呢?自个儿去好好地睡吧!”

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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