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霆门总庄这日正张灯结彩,庆贺门主冷云痴新收一名弟子。
自十余年前门户巨变,康靓风、司远曦因叛门处死,重伤的韦岱儿在火冢场边失踪,冷云痴收徒便极其谨慎,且不再不收外乡人氏与来历不明的孤儿,还专收名门世家或地方豪绅的子弟。同时,他另有要务,须处理供养青派之事,事多机密,更无心于武林中的争霸扩张。以往纵横武林的豪气,已大为收敛。
北霆门占地广阔,又盘据了方圆数十里内地气最暖之处,一座大庄子外,向有奇花异卉自然野生,冬季也犹有可观。这天下午,十来个位居低班的“衍支”弟子正在庄外整理这一大片花卉。
北霆门弟子以师父所居的“奥衍堂”为高低班序的名称。表现杰出的一支称为“奥支”,当年的康靓风正是名列“奥支”第一位,司远曦、黎绍之紧追在后。“衍支”的组成便甚是混杂,既有苦学多年、但受限于天资而无甚进步的一般弟子,也有无处可去、寻个门派讬身的,更多的则是那些家财万贯的二世祖,被父兄送来学武强身,却终日贪懒。
庄前这群衍支弟子一边清扫落叶、拔去杂草,一边七嘴八舌闲谈。
“那家伙好大的排场,师父这几年收徒我见得多了,也不是没见过财主家里送孩儿来学武,从没见过谁有这样大的架子,要我们在这儿做苦工?”
“可不是?前年师父收了简师弟,他家可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罢,他爹还有功名呢,师父那天也只是换了身新袍子,便出来见他爹。”
“今天这个还是外乡人。师父怎么想的?”
“你懂甚么?我不是外乡人么?你自己不是么?都是千里学艺的,多不容易,外乡人惹你甚么啦?”
“不是啊,外乡人没甚么,就是,那个,你也知道,十五年前……唉唉不了,你道今天来的这人,究竟甚么来头,值得师父这样紧张?”
“你既这样了,那你肯定知道的,又卖啥关子?”“是啊是啊,故弄甚么玄虚?”
“这人家里,据是在开楚地铜矿的。你们想,从兵器、铜钱、吃饭家伙,哪样用不到铜?听他家产之丰,就是简师弟家里,也及不上。”
“那又怎么?我北霆门岂是趋炎附势之辈?你这样,是不是暗示师父——”
“喂喂,不要派我罪名。你想想,青派别院里住了那群人,时不时还要从‘奥支’里挑人送进去,一进去便神神秘秘,究竟干甚么,我是没胆问的。但是师父这十多年来,需要多少钱粮,才供得起一座别院?自然要对大财主另眼相看了。”
这人罢,群弟子一起默默点头,却有一名中年弟子咳了一声:“周师弟,你这样,那是不错的,但你还漏了一件要紧事。”
北霆门门规严谨,那周姓弟子虽在闲谈,也不敢对师哥轻慢,便道:“甚么?易师哥请。”
易师哥道:“就算没有别院,哪个武林门派不需要吃饭?你以为我们在后山种种菜,便能吃饱么?买米买肉的钱哪里来?裁冬衣的钱哪里来?便是种菜的家生,咱们自己总变不出一把来、得要银钱布帛去买罢?”
众人称是。易师哥面上突然出现愧色,续道:“咱们衍支弟子就是背时,自己心中有数。但总算咱们勤奋苦练,终有一日升格为奥支弟子。咱们如此刻苦耐劳,为甚么要对那群好吃懒做的富家子弟好言好语?只因他们一来,后面大把钱粮便跟着来了。”
众弟子大声附和。周师弟道:“易师哥得好。往后我们见到那些人,要更加敬重才是,我们眼里不是见到人,是见到养活北霆门百多人的一堆堆铜钱啊!”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另一名辈份更低的弟子问:“周师哥,除了他家里营生,对这人的底细,你还知道些甚么?”
周姓弟子道:“我还知道一件大为要紧的事。你们想来都很有兴趣的了…嗯,易师哥,你成家了,你是没兴趣的。”
易师哥啐道:“这跟成家又有啥关系了?”
众人也是一愕。周姓弟子笑道:“今日来的这个不是新师弟,是师妹!江南水乡的姑娘,我周是很想见一见的。易师哥,你要是有兴趣,这个…易师嫂那里可不好交代。”众人尽皆大笑。
易师哥作势欲打,笑道:“原来如此。你瞎笑不妨,我门中严禁调戏同门师姊妹的戒条,可得谨守。你又怎知是师妹?”
周姓弟子道:“我听得师父和奥支弟子闲谈,道有一名江南的富家千金要来拜师,据是生性好武,跟地方上武师学过几年兵刃拳脚的。她不知怎地听到了北霆门的威名,吵着要拜师,家里拗不过,便送她上来了。上个月,她家里送她来给师父考查资质品行,静悄悄地将人送进了庄子,又静悄悄离开,除了师父以外,谁也不知道。后来才听,因为这是大姑娘家,拜师之前,家里不希望她露面。”
一名弟子道:“这得过去。”
周姓弟子续道:“我又听奥支的师哥们,她去了以后,师父回到奥衍堂,一份厚礼已放在门前啦。都大军未发,粮草先行;这位神秘的师妹,却是师父未拜,钱银先行。”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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