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熙攘的街道上疾驰而过,溅起轻尘点点。
在一个岔路口,马车倏然而止。
苏云掀起轿帘,道:“人呢?我刚刚就在这里撞见送葬队伍的,姐你在这等等,我去找人问问。”
“不必了,沿着血迹走!快!”苏颖的眼神在触及到散落在青石板上零零星星的血点时,骤然变得冰冷。
苏颖不断地催促车夫快走,令苏云大为不解。
苏云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姐,怎么了?送葬仪式复杂,在下葬前还有诸多仪式,时间还来得及的。更何况,鱼儿死后,家里被赐了‘贞节牌坊’,五里八乡的姑娘们,都会赶来瞻仰膜拜,一时半刻是不会下葬的。马跑得这样急,车颠得这么厉害,姐,你身上的伤口怕要震开啦!我们赶得及送鱼儿最后一程的!”
“来不及了!”苏颖眉头一紧,握住苏云的双手道,“鱼儿还没有死!再晚了,怕就真的死了!”
苏云不知所云,却被这个消息完全震懵。
大周年间,封建礼教甚严。女子的名声比命都重要。贞节牌坊,更是对一个女子最高的嘉奖,对一个家族来讲,也是无上的荣耀。
女子的贞洁与荣耀挂钩,引领得社会风气,人人追捧。
谁家要是出了这么一位贞洁烈女,跟家里中了举人出了状元一般。跟现代的拆迁差不多,全家都跟着发家致富。
城东有一块风水宝地,周遭松柏郁郁葱葱,绿树长青,烈女祠就坐落在此。这烈女祠的历史远比大周朝还要源远流长。任朝代更迭,烈女祠自岿然不动。
送葬的队伍极为壮观,死者的至亲家属仅占了十分之一,除了仪仗队伍,其余的全是十里八乡赶来膜拜的青年女子及其女眷家属。乡长、里正、员外、豪绅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亲自到场。
一个年长女子对身边的年轻女子敦敦教导:“妮啊,女子的贞洁比命都重要,你看看人家老王家的姑娘,宁死护贞啊!妮子啊,你可要学着点儿!”
年轻女子连连点头,一脸受教,一脸膜拜。
乡长高喊:“下葬!”
四个大汉抬着价值不菲的楠木棺材往坟坑里放去。
车夫连喊了几声,猛抓缰绳,骏马四蹄扬起,嘶鸣声响彻震天,在这庄严肃穆的葬礼上显得分外突兀。
马车颠簸得剧烈,苏颖被撞得头昏目眩。
苏云惊呼:“姐,你出血了!”
身上的伤口震裂,鲜血透过衣服一层层渗了出来,丝丝拉拉地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苏颖咬着牙道:“不碍事,救人要紧!”
苏云扶着苏颖下了马车。
众人聚拢过来,怒斥道:“什么人?扰乱烈女下葬,杖刑二十!”
苏颖不理众怒,指着那四个大汉和道:“放手!快点开棺救人!”
众人震惊,面面相觑。
一个布衣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满脸的怒意盎然。
他对苏颖冷眉横眼道:“你胡什么!我家鱼儿贞洁不屈,早已命归西天,御赐的烈女牌匾在此,你这么胡,是侮辱我家鱼儿!”
苏颖一把抱住那人的胳膊道:“大叔,您是鱼儿的亲戚吧?快让人开棺,鱼儿没死,你看,滴下来的血是鲜红的,你家鱼儿还没死,快点开棺救人啊!”
那人脸色剧变,将苏颖一把推到,怒道:“哪里来的丫头妖言惑众,胡言乱语!快快将这疯子撵出去!里正大人,这疯子侮辱我们家鱼儿,侮辱咱们村的荣誉啊!”
因村里出了这个烈女,他里正大人也得了十吊银子,再多出几个,他定要升官发财。要是虚报名额,这十吊银子不但飞了,他的光辉仕途八成也毁了。
里正招呼属下,要将苏颖就地杖刑,以儆效尤。
群情激奋,各个视苏颖如洪水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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