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他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明年他就再也听不到了。他唯一奇怪的是，九年来，老人从未谈到过儿子梅德，老人不说，村长也只好默契地不提。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就连它离往时留下的那抹红晕也已摇摆地把自己暗躲起来。夜空里挂着两轮月，一轮在东，一轮在中。东边的新月，闪着瓷白色的光芒，挂在紫色的天穹，此月名白虎。头顶是弦月形态的青龙月，如缺失了半片的碟盘，淡青色的盘面上隐隐有半条青龙暗影在游弋，浮现的是龙首部分，龙尾则同那一半盘面一起隐匿了起来。
青朦朦的月光洒向大地，有些清幽诡秘。远处传来时而烦闷，时而狂暴的轰叫，那是凤棱河的支流瓦楞河冲进干流掀起狂涛巨浪时发出的声响。不过这些对村民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不时传出的笑语，冲淡了这种气氛。
“还是老家的月好看啊。”老人发出了一声感叹。
村长知道老人的故事到了尾声，他从天空收回眼力，坐直了身子，这几年来他一直这样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再也回不往了！”老人轻叹一声，结束了他的故事。
村长没有离开，他似乎在等什么。
老人再次看向天空，很久，他才呢喃了一句：“青龙白虎齐出，左新右玄，明天是个好收获啊。”
村长脸上露出喜色，他站起来，再次俯身抱了抱老人的肩膀，轻声说：“老爹一会儿往祭奠了孟范老大人，就食些果子，早些休息。”
老人将手放在胸口，说：“感谢树神，感谢孟范老大人。”
村长肃穆立直，也将手搭在心口：“感谢树神，感谢孟范老大人。”
他转身离开，向着摘果的人群走往。过了片刻，人群又一次爆发了一阵欢呼，显然村长已经将老人的预言告诉了他们。他们不知道老爹预言的根据是什么，“青龙白虎齐出，左新右玄”的月相，老爹也做出过“明日欠收”的预判。但他们信任老爹，数百年来，老爹从未错过。
实在，老爹的预言对他们并没有本质上的赞助，无论收获好坏，他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但就像即将为人父母的夫妻，总是急切地盼看知道将要出身的孩子的性别，尽管他们不可能转变什么。
一群人忙完，整肃装束，到东北方的一个山岗下祭奠了孟范。然后草草吃了些食品，喧闹的营地很快安静下来，村民们怀着喜悦进进梦乡。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收获日”，他们将早起沐浴更衣，焚香膜拜，载歌载舞，迎接自天边飞来的树神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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