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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崔季明纵然是贺拔庆元的亲外孙,可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平时在军里也不像个稳妥的,他们自问十三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捏泥蛋玩儿呢!

崔季明住了手,却不是因为他们,她手指往回一缩,将信封塞进衣领内:“我先收着。这信上的内容,不过是将战况通知贺拔公而已,但上头三位将军的口吻和花押容易得罪圣人,若是官驿路上有个什么闪失,这信落出去,贺拔家仅剩的脑袋不够掉的。拿纸笔来,我抄篆后你再去送给阿公。”

下头的人果然拿来了笔墨,那墨被冻的都磨不动,倒了热水到砚台里,蒸起来一团雾气。

崔季明笑骂跟汤水似的砚台,道:“这会子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幕中草檄砚水凝’了。”

在座亲兵,会写自个儿名字的都不超过一只手的数,磨墨这事儿自然也是做得一塌糊涂,崔季明蘸着他们溅在桌上的墨,在一张草纸上头,将蔡将军临危受命握不住笔的狗爬字儿学了个十成十,简略了一下焦急的战况,请贺拔公极速回大邺,语气中满是大军压头的不安,还带了点蔡老头死不退缩的倔脾气。

崔季明拎起来信纸,得意的吹了吹,觉得自己这封信写的真是才华横溢,周围却没有一个看得懂他写的啥的,顿时有些无趣,叠好了递给那报信兵,贴上红标:“若是我阿公拆了这封信,你就私下告诉他,这封信是我写的。他找不着你的事儿,顶多回头打断我两条腿。”

那报信兵被暖炕热的浑身瘫软,手却抖的如雪天光着身子骑马:“三郎、私动标红军信,真的是死罪,这都是没得商量的啊——”

“你放心,我这个年纪,还没上天下海,赌钱嫖|娼过,舍不得自个儿这条命。”崔季明温柔的摸了摸那不过十八、九岁的报信兵的脑袋,却不料摸了一手冻干的头油,不做痕迹的又在他袍上抹干净:“你叫什么?”

“三郎叫我小曹便是。”

崔季明笑:“小曹,吃顿热饭,军报情急,别辱了使命。到了我阿公那头传句话,那本命年给的红腰绳,我可带着,能保得我平安。”

小曹愣愣瞧她,崔季明麻利的穿鞋下炕,十几个亲兵也跟着从那兜头风雪与冷光的门穿过去,一会儿倒是哑婆却给他送来了碗热汤面,上头三片牛肉,下头俩半生荷包蛋,他饿的神志不清,囫囵一口,差点呛着,对着那茶壶的嘴儿就灌了下去点茶汤。

小曹喝了两口,咂了咂嘴:“婆子,你们这儿的茶水,怎么一股麦芽糖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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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队伍从播仙镇北口出去,踏过无边无际摊在地上的白饼子,崔季明这会儿没有心情来啃,几十里快马飞出去,她总算是瞥见了那立在地上也盖了层白雪的“纺锤”,以及城下那个炊烟渺渺的寨子。

崔季明抬手,伸手亲兵降低马速,她侧身往冻的缩成团的陆双看去:“剩了多少人在这里?”

“不到四分之一,我说的是按户头算,你明白我的意思。”陆双上下牙间的那根麦芽糖都颤抖的磕着牙,他似乎在抱怨崔季明不给他找一件世家老爷用的熊皮大氅。

那意思就是这里头还剩两百左右的兵匪,以及八百户上下的妇孺,而崔季明这边只有三十人左右的亲兵。

不过贺拔罗之前提起过那份任命他前来且末北的谕旨并不在他手中,而是被这些兵匪夺走,虽兵匪已经换了两三拨领人头了,但估摸谕旨还是藏在寨内。

崔季明面上还是个半大少年,自然没本事叫那连裴森都敢威胁的匪头交出来这命根子,她也不认为龚爷会连去远赴于阗都带着这玩意儿,现在除了去偷也没有别的法子。

更何况崔季明也想去见识见识这封闭的龚寨内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亲兵的马匹停在了远处,崔季明只带了亲兵中跟他关系最好的周宇,再加上陆双,三人解下披风,腰间挂了个相当粗糙的宽背环刀,崔季明又在黑衣外头裹了一层陆双给备好的灰白粗衣,脖子上抹了几道灰,头发弄的半散不散。

“就这样就行?你没在逗我?”周宇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哎哟放心,你觉得这里头三天两头往里掳人,八百户人家,一个小镇的规模,怎么可能谁跟谁都认识啊。而且三郎从那贺拔罗那个塔上不都看过了这里的大概结构,也大概知道中心在哪里了吧。”陆双可不在意了,如同不是去翻匪寨,而是去逛窑子一般随意。

崔季明知道他不会不要自个儿小命,倒也算是信任,这个寨子并不算怎样的层层防范,她还觉得自己一个人说不定会更好出入。

陆双和崔季明两个人转瞬便垮出几分嬉皮笑脸的流氓样子,恨不得演成出去喝醉回来的俩大兄弟。

崔季明等到了走在龚寨内泥泞的路上,才觉得陆双这本事太活络了。敢在雪天过去靠近龚寨,不但了解内部的状况和巡逻排班,甚至还在高低不等的围墙上留下了往墙外的绳索。他这人说话没谱,做事却是让旁人安心到肚子里的。

崔季明从围墙爬下来的时候,两只手在地上化雪的泥水汤子里搓了两圈,裤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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