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跟上去一步, 然而那个人的袖袍已然化为鹰的羽翼, 飞出了太微堂。
柏青阳回身望着前辈们,欲言又止。
“让他走,”谢春荣闭了闭眼睛, 而后微微一笑,“他方才已经突破化神期,是要渡劫的……太微堂自然不能留给他渡劫。”
“只是……此人的身份, 终要招来祸患的。”
谢春荣摇了摇头道:“化神期稳定境界少说需二三百年,谁知又有什么变化?现下是沈岫在外边和人起了争端,他带着天劫一去,无论何等情形都能打断他们。沈岫虽早同我们撇清关系, 但也不需横生更多枝节了, 这几道天劫,来得正好。”
沈文哲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随后道:“文师兄历练之前,给过我数道卦辞,如今看来, 却是印证了几道。”
“只是卦可以推延轨迹, 但未必能算得尽天命,”谢春荣没有多说, 只是朝穆星河抬了抬下巴:“我记得该轮到他了。”
在先前应觉晓和韩惊的供述中,穆星河是为夺舍重生之体, 有胁迫同门之嫌。韩惊之事虽然洗脱了他作乱云浮的嫌疑,但是谋害宋律之事,却尚没有结果。
而柏青阳上前一步,禀道:“弟子正是带着此事调查结果而来。”
穆星河看向柏青阳,他知道那是宋律的好友,这一次回到云浮却没见他发出过半点声音,没想到他竟然是亲自前去追查真相了。
这个在他印象里一直不大正经很不靠谱的师兄,此时却是面沉如水,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甩出一张玉卷,玉卷于空中展开,展开之时灵气一阵震荡,那玉卷竟然融化在空中,随后那些玉色所呈现的是一片朦胧的图景。
那是一片飘着大雾的海域,海上风浪大作,海中的船只不断震荡,好像随时都会倾覆一样。但那图景之中,只有海面和船只是在动的,其他一切皆是静止。那艘航船上站着七名修士,有人法宝祭起,有人执剑怒视,有符纸于半空燃烧,不知落地之时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
而他们所面对的却是一个光身体就堪比船身的庞然巨物,那海怪面貌狰狞,张开血盘大口,好似随时要扑向众人。
那副图景很快发生了变化,一人横琴于身前,手指扣上琴弦,而海浪以那艘船为中心向外翻飞着波浪。海怪的身体也往后仰,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下一幅图景却是海怪的身体更为庞大,符纸凝成的结界破碎,而它口中却叼着方才那个弹琴者,那琴已经被咬成两半,一半已经坠落于半空之中。
而后画面一转,再也不见那些海浪与帆船。那个人落入了海中,水中的世界没有那些急骤的风浪,他的身体支离破碎,水中有更深的颜色一层一层晕染开来,或许是血。有一道灰黑色隐藏在血色中。无数形貌诡异的海怪在一旁虎视眈眈。
穆星河把头转到一边去,没有再看。他甚至在想,提请宗门再次调查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去证实,不需要让宋律师兄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如此狼狈地死去。
这里面没有阴谋,没有暗算,一切都和瀛洲剑派那位灰衣剑者和韩惊所述一致,那不过是一个修道人很常见的殒灭方式。
柏青阳的声音平静到有几分冰冷:“这是我用本门法宝溯时之卷收集遗留真气所获结果。”
“……那确实并非有人有意加害。”便连谢春荣的话语中都要带上了微微的叹息。
“是。”
片刻的沉默过后,是沈文哲开了口:“既然如此,穆星河谋害宋律之事纯属误会,那么下一项,是夺舍重生之事。”
柏青阳忽地插话道:“我听说这位师弟是什么魔头夺舍重生而来,但我愿意为他作证这不过是个流言。许久之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修为十分低微,落入陷阱之中,甚至连符灵都不知道是什么……”
柏青阳话未说完,门外却是一阵动静,穆星河转头望过去,暗夜的黑色似乎渐渐褪去了,天边染上了些微亮色。而这将明未明的时刻,一行人从门外走入了太微堂。
为首的是一名白眉白发白须的老者,拄着一根有人高的杖子,身后跟着数人。
他一踏入太微堂,眼神便在太微堂中扫了一圈,而后开口道:“我听闻今晚动静甚大,原来太微堂已经审上了。”
谢春荣掩唇而笑,说道:“夜深露重,春荣怕有碍各位长老休憩,故而未曾另行通报。——否则,此等事件,怎敢略过长老院?”随后她给自己弟子们递了个眼神,弟子意会,搬了一张椅子,请长老上座。
老者坐下来,还额外多喘了几口气,他粗声粗气道:“我听闻之前一个被云浮驱逐的弟子来此报复?”
“是。”谢春荣恭顺地点了点头。
而后老者重重拍了拍自己椅子的扶手:“为何又纵容他离去?!”
谢春荣垂下眼,答道:“因为他在此地突破化神期,若不让他离去,天劫之雷便要落到此处,当然,太微堂并非没有防护,但恰好沈岫在山下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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