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爷爷最终没能熬到元宵节那一天，他在正月初十那天走了，老人家走的那一天，天气不是很好，阴云密布，冷飕飕的，傍晚时分就落了雪。
钟灵的学校已经开课，她接到父亲电话前自己一点预兆都没有，正和同学没心没肺地八卦聊天顺便抱怨天气的糟糕。
“小灵，沈爷爷去世了，我记得你后天上午放假是不是？”
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所以请假不是很方便。后来，钟灵心不在焉，一颗心都扑在沈悠然身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她左耳进右耳出，下课铃一响，她就迫不及待联系沈悠然，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沈悠然的嗓音听起来干干的，有点哑。
“丫头，别担心我，我没事，你好好上课。”
钟灵还未开口，沈悠然就先说话了，她的心倏地一紧，这个人在这种时候都还不忘关心她的学习，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悠然哥……”钟灵怅然一叹，时间不等人，她继续说道，“悠然哥，你节哀顺变，今晚我无法陪你守灵，不过……沈爷爷火化那天，我会去的。”
老人家去世有一系列殡葬流程要走，沈老爷子火化的那一天，钟灵刚好有半天假期，钟家与沈家是邻居且父辈又是要好的上下属关系，钟灵是晚辈，自然要去殡仪馆送老人家一程。
“好……丫头，又来客人了，不聊了，后天见。”
沈悠然那头一直都有嘈杂声，他很快就挂断电话。钟灵收起手机，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天空发呆，心里满满的怅惘，人这一生变幻无常，前几天老爷子还对她嘘寒问暖，音容笑貌犹在，今天却突然离开他们了。
哎。
沈老爷子火化的那一天，凌晨三点半，钟灵就被大人叫醒，被催着洗漱，一家三口简单喝了热茶用了点心当早饭就开车出发去郊区的殡仪馆。
凌晨四点，马路上的路灯只开了一半，越往郊区走，路灯亮得越少，黑漆漆的，看起来冷清极了。
车里开着暖气，钟灵还是觉得有点冷，她懒得脱外套，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以至于下车的那一瞬间，寒意铺面而来，她被冻得直哆嗦，两腿战战，委实适应好久。
这个点，殡仪馆里的车不多，来的人都是前来送行的沈家的亲朋好友，钟灵跟随父母走向人群集聚的地方，她很快就在人群里看到傅胤雪等人，这些平日里一起嬉笑打闹的小伙伴此刻脸上都挂着泪，神色憔悴地候在各自的大人身边。
“小雪，节哀顺变。”
钟灵上前握住傅胤雪的手，傅胤雪红着一双眼对她轻轻点头，俩人走向一边，也没怎么说话，就是头靠头挨在一起，目光一致地看向几步之遥的大厅——沈老爷子水晶棺材摆放的地方。
沈老爷子有一儿一女，沈岸叔叔在和火葬场里的工作人员商量事情，沈梦阿姨两眼红肿，靠在水晶棺材前伤心欲绝，傅辰渊叔叔站在她身后扶着她。
没多久，该来的客人都到了，工作人员通知全体人员按照亲属关系站位，钟灵走到父母身后，跟着他们入场，她环顾一圈，很快看见站在最前方的沈悠然，他和傅胤丞等人站在一起，手里捧着捆着白布的长条物件，他穿得稀薄，黑色紧身背心里就一件灰色羊毛衫，耳朵通红，神色倒是还好，只不过眉头微蹙，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浓重。
钟灵心疼死了，好想上前抱住他给他取暖，奈何此情此景，她只能逼着自己站在父母身后。
沈悠然也看见了她，这种时候他没法对她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招呼，钟灵安静地看着他，在心里默默祷告。
一系列流程后，天色已经泛白，钟灵和小伙伴们从大厅里出来时，外面来了好多车辆和人，都是别的去世的人的家属，他们在排队等候。
向左递过来一瓶矿泉水，钟灵伸手接过，沈老爷子毕竟算是喜丧，这会子出来等候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也没了先前的肃穆。
水很冷，钟灵口渴，只抿了一小口，她问向左，“你待会怎么去沈园？”
沈老爷子骨灰盒出来后还要被送回沈园，再走一些必要的流程后才会被送到香山脚下的墓园，沈家人安排了两辆大巴车运送亲朋，孩子们坐一辆，大人们一辆。
向左不知道钟灵的私心，实事求是回答，“当然是跟我爸妈的车。”
钟灵只有半天假，她想要多一些机会陪伴沈悠然，于是胡乱找来一个借口，让向左陪她一起乘坐大巴，向左最好说话，自然也就同意了。
十分钟后，沈岸叔叔抱着骨灰盒从大厅里走出来，沈梦阿姨打着一把黑伞陪在一旁，他们径直走向等候在大厅门口的大巴上，之后长辈们纷纷招呼小辈上车，钟灵和父母招呼了一声，就拉着向左的胳膊跳上了大巴。
钟灵走到大巴车靠后的位置坐下，向左要坐在她身边时被她踢到了过道的另一侧，“这位置给小雪的，你坐一边去。”
向左无奈一笑，“你这丫头真会过河拆桥。”
沈悠然上车时一眼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钟灵，他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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