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张挞伐；四处大征兵。”————————【送鹿伯顺年兄】
“相机行事？”马日磾蓦然转头看着董承，忽然想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董承又道：“今岁六月，陛下于高庙罪己，其诏曰：‘诸公若愿为忠良，则当赤忱为国，匡朕之咎；若自甘卑鄙，则勿尸禄保位，益增朕罪’。如今此等方伯，治民无术，以致繁殖寇贼；目无朝廷，自相结党聚兵。此行此举，正是益增陛下之罪！朝廷若不有所作为，将兵问罪，则天下愈将难平，还看君上思之！”
他这几句话如斩钉截铁，异常坚定，无论是黄琬、还是杨琦、杨瓒立即面白如纸。就连坐着静听的尚书令士孙瑞，都瞪着眼盯着董承，似乎见识到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一般，却不知他要怎么‘将兵问罪’！
天子点点头，漆如点墨的瞳仁凝视打量了董承好一阵，这才说道：“你这话也不无道理。”
黄琬忙道：“陛下，臣非为其伸张，而是窃认为朝廷派兵只是最后事不可为，方才动兵。眼下应当责问、督促袁绍查清此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是做不到，届时再兴兵不迟。”
“即便是要责问督促，朝廷也要有所作为。”马日磾起初也是被董承惊得心里一颤，渐次镇定住了。他知道董承的心意，只要一动兵，那就不单是为了惩办袁绍，而是朝廷内部的关东士人也会接连遭遇打击。
毕竟朝廷里鼓动、叫嚣着怀柔关东诸侯最积极的，还是他们那帮关东士人。
于是马日磾这回与董承态度一致，也不自觉的站在了天子一边，他冷笑一声道：“要知道除了裴茂，襄贲侯也在邺城。”
一语既出，四座俱惊，马日磾这话比董承更直击人心，殿内众人无不僵坐。
袁绍曾图谋拥立刘虞为帝，并不是一件极隐秘的事情。尤其是在赵岐南下安慰袁术时，袁术一是为了试探朝廷的分量；二来是为了给袁绍找不自在，特地将袁绍给他的信件交给了赵岐。
那封信随着赵岐的奏疏一并转交给了天子，在座众人也都阅过，在信里，袁绍曾言长安朝廷‘名有幼君，无血肉之属’、‘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复信’、并提议袁术与他一起‘东立圣君’。
这事袁绍在当时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往办，而是通过私人渠道试探各方意见，不仅没能得到袁术、曹操等人支撑，就连当事人刘虞都逝世活不肯。所以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当时朝廷威权大减，正处于董卓控制之下，无力追究，只好装聋作哑。
袁绍当初没有强行给刘虞黄袍加身，重要原因还是由于刘虞远在幽州，麾下有个名义上听命于他的公孙瓒，还有幽州数万兵马，完整不是袁绍可以硬来的。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刘虞没了幽州部队和公孙瓒的庇护，与裴茂等使团带着千余人抵达邺城，简直像是羊进虎口。虽说袁绍已经间接承认了天子的正当性，但很难保证对方在见到刘虞之后，拥立之心会不会再度生动起来。
天子清俊的面庞上，瞧不出半点喜怒情绪，他抬了抬手，说：“刚才赵公的奏疏里称使臣居留邺城，不得成行，袁绍对此是怎样一个说法？”
先前负责诵读奏疏的尚书仆射杨瓒心里一惊，急忙拿起奏疏在眼前，快速扫视几下，方才说道：“袁绍说裴茂受到惊吓，故而代为恳请，暂且留于邺城，等病情缓和了再上路返京。”
仍对袁绍抱有最后一丝期看的黄琬，一颗心陡然落了下来，全部人如坠冰窟，他有点神情恍惚地看着摇曳的烛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子不满其君，僭制废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天子眼力一闪，睃了黄琬一眼，方笑着说道：“我记得最近的一次，还是孝灵天子的时候，王芬与旁人私下策划，勾结当地豪强，图谋弑君，改立合肥侯为帝。孝灵天子幸有天助，明察此患——只是最后是如何处理的来着？”
那个时候黄琬身为太仆，正在为孝灵天子准备北上巡幸河间旧宅的车驾，亲身经历了这件未遂的政变。此刻所有人知道天子问的是谁，所以都识趣的没有说话：“王芬自解印绶，逃至平原，惧而自杀。”
“是了，畏罪叛逃，然后自杀。”天子像是才知道似得，点头说道：“若不是后来他家有人告密，就连谁都不知此等名士还有如此大逆之心。只惋惜他自杀了，其余人没有受到任何连累，此事轻轻揭过，不加连累，本是体现孝灵天子宽宥之德。谁知反倒让人愈加鄙弃法纪，还真认为朝廷不能重办了。”
天子的语气平庸至极，甚至像是在念诵经书一样毫无情绪。但杨琦这半年跟天子打了无数次交道，又算是第一个接近、效命于天子的臣子，所以他深知眼前的天子，看似温和柔仁，敏而爱士；实在性子极为苛刻，他愈是想要发作，说话就愈是寡淡温和。
杨琦很担心天子会借此大动干戈，他有这个想法并不是包庇袁绍等人，而是出于当前朝廷所处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