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前出师表】>
初平四年玄月二十一。>
未央宫,宣室殿。>
“公悌随我一同从河东返回,路径左冯翊时,我曾命人拿下办事不力的前万年令。”天子看着接替吴硕留下的地位、原尚书郎、新任吏部尚书傅巽,缓缓说道:“此人失职玩忽,现已被送交廷尉狱严审治罪。”>
“谨诺。”傅巽这是尚书台改制、受拜吏部尚书以后第一次觐见天子。虽说他与天子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对于这个实际年纪比他要两倍,举止令人生畏的天子,他还是不敢大意:“前万年令疏于农桑、不治道路、贻误白渠动工,罪不容恕。”>
“那你可知道廷尉议定是什么惩处?”天子桌案上摆放着一卷蔡邕与杨彪重新收拾出来的《孝明本纪》,自从把奏疏转交给董承、杨瓒、荀攸他们了以后,天子只需要最后拍板决定,往日繁琐沉重的工作量顿时大减,以前只能挤出时间看书,现在几乎是随时都可以翻书来看。>
“臣有幸得闻,据说是以其罔顾诏书、失职贪名等罪,予以处逝世。”>
天子垂首看着书卷,半晌,方才抬头盯着傅巽说道:“你认为他该逝世么?”>
“臣认为廷尉量刑得当。”傅巽似乎从天子的话语中捉住了什么,欠身答道:“陛下曾言‘治民先治吏’,朝廷吏治败坏已久,是该拿此人以儆天下守、令。”>
“看来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何事了。”天子抬手止住了傅巽要表现谦抑的话,径直往下说道:“吏部的原名是三公曹,主诸处所州郡的年末考课,底下这些郡守、县令,就连刺史、州牧,他们一年干得好不好,有没有认真将朝廷的诏令推行下往、有没有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浑厚,这些都是由三公曹、也就是由你这个吏部尚书考成评定。”>
傅巽唯唯应下,知道天子还有话说。>
“陟罚臧否,政绩好,则是升迁、嘉赏;政绩差,则是贬黜、申饬。”天子不动声色的说完,又似若无意的用手指导了点桌案上的书卷,似笑非笑:“朝廷到底要留下什么样的官治理处所,百姓到底能不能得到一个好官,这些都是你负责的事情,你任重而道远。”>
“臣蒙此大任,惊恐。”>
“我且问你。”天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孝明天子整理吏治,杀了几个二千石?”>
“陛下!”傅巽伏下身,不敢妄议先帝,只好梗着脖子说道:“郡县守令考评好坏,理应分等而论,依律办理,不可随便杀人。”>
孝明天子整理吏治,法令分明,政察奸胜,在位时代狠抓吏治,司隶校尉、河南尹这样的高官说杀就杀,百官无不竦然兢惧,以至终其一朝,政治清明,百姓安定,与孝章天子并称‘明章之治’。>
天子本日特地借此说与傅巽,就是为了要他这个吏部尚书有整理吏治的决心:“浊世当用重典,若不是吏治败坏到必须下猛药的时候,若不是像万年令这样的人实在该逝世,我又岂会轻易杀人?上回驻跸万年县,你想必也看到了,万年令阳奉阴违,一味逢迎邀好,却罔顾河渠、农桑等要政。最后竟还敢心生抱怨,弃官挂印——拿我沽名钓誉!”>
他恨声说道:“吏治到本日这般地步,不开杀人是不行了,像这个万年令一样的郡守县令,关中不知有几许,天下也不知有几许!就是这些禄蠹败坏朝政,此番趁年底上计,不杀一批人以收拾吏治,谈何复兴?傅公悌,我为何要你做这个吏部尚书,你想想壮节侯的秉性方格,好生思忖往!”>
‘壮节’是傅燮的谥号,他品性正直不阿,以忠君为上,没有天子对傅燮的哀荣,就没有北地傅氏一族如今的显赫。天子拿他来说给傅巽,既是提示,也是警示。>
傅巽也不知明确了什么,心里拿定了主意,答道:“臣谨诺!如今离岁末上计还有两个月,臣下往以后,将重订考课之法,务求周密细务,以正吏治。”>
“考课之法本有前例,无须过火删改,你只需将近年朝廷所行的盐铁、屯田、驿道等诏令纳进其中即可。”天子满足的点点头,补充说道:“要害在于严防郡县虚造政绩、粉饰太平。”>
说着,天子忽然想起了后代一种全国某部长集中开会的会议情势,索性把它抄了过来:“这样,你回往后先拟诏,将三辅、弘农、河东、河南以及并州等郡的吏曹——也就是以前的功曹,一并传至长安。先由你主持会议,申明朝廷整理吏治的决心,再让他们回郡之后以同样的情势转告属下各县吏掾,若仍有弄虚作假的,就别怪朝廷言之不预。”>
这等若是容许傅巽能自主组织部分臣子会议,这可是三公那些宰相才有的权利!傅巽仿佛被电击了,浑身震颤了一下,接着脸色涨红,简直就像是被天子授予了三公一般兴奋:“唯!吏部尚书臣巽,必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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