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方不赡也。r”
“灾难当前,岂能无舍家为国者?”话毕,麋竺滑头的一笑:“所谓治国以仁,就算朝廷要施行雷霆,也要先占的一个‘理’字。若是不教而诛,日后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
贾诩沉吟了半晌,似乎在咀嚼麋竺的这番话,然后才对一旁的王绛说道:“麋子仲是真君子啊!”
这话既像是叹服、又像是嘲弄,王绛固然会心,但自觉言轻,附和似得随着呵呵一笑。
浊世当用重典,在社会秩序混乱、人心浮躁的时候,跟那些蛀虫讲规矩是行不通的。何况古代并不是法治社会,天子的诏令更在之上,可以说只要天子愿意,一封诏书就能将关中所有哄抬粮价的奸商以及背后的豪强抄家灭族。但任何时候又不能不讲规矩,只要天子还想给众人展现一个正面、积极向上的天子形象,让天下更多的士人对汉室依然抱有信心,他就不能做无故杀人的暴君。
贾诩也明确这个道理,不然他也不会被天子派来与麋竺、王绛等人一同切磋,如何在不最大程度损坏规矩的情况下,平抑物价。
于是在天子的默许之下,麋竺以均输监的名义给京兆尹各家豪商都发往了正式公文,好言劝告以大局为重,然而这份言辞毫无要挟力的公文在那些豪商的眼中,跟上百倍的暴利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事态依然在往既定的方向前行,除了杜氏等事先早被人知会提示的豪强及时收手以外,其余的豪强仍然我行我素,更认为朝廷色厉内荏,无奈其何。
麋竺最是明确商人的贪念与本性有多可憎,在发觉三辅粮价仍然没有起色以后,便放弃了‘礼’,让手下暗中记住混杂在平民中大肆购置太仓粮的豪商,筹备按照自己的方法动‘兵’了。
为了方便接洽合作,这些天贾诩与麋竺等人都待在太仓办公。眼下正是傍晚时分,贾诩与麋竺退值以后共乘一车,沿着水深不足以浮船的漕渠往城中走往,像是洞察了麋竺近日复杂的情绪,贾诩像是闲聊似的说道:“输其土地所饶,均其所在时价。说起来,均输监的职守与商贾实在并无相差之处,此地货多而价贱,贱则买,他处货少而价贵,贵则卖。只不过商贾是要借此以牟私利,而均输监却是以此平万物而利百姓。”
“想不到贾公于军谋之外,对商贾行事也是如此精通。”麋竺微感讶异,他想了一想,礼貌的拱手,伸出左袖,以手指导着说道:“平准均输,二者就如这织锦上的经纬,交错密密,不可分别。自古豪商轻贾,积货储物,以待急时,急则物价腾跃,腾跃则商贾得利。贾人得利以后,又有更多的余钱往复行事,或是下乡采买闲田,经营三代,乡里便又出豪强,在此期间,唯有百姓重苦矣。”
他意有所指,最后收袖叹道:“所以朝廷平准均输,是使民得其便,官得其利,而商贾无法暴敛民财,天下安定。”
贾诩顺着麋竺的动作看向对方制作精巧的衣袖,固然两人穿着的是同样规制的官服,但两者之间的身家,从衣服的布料、针脚就可以看出差距。贾诩的眼力从对方柔滑似水的锦袖上轻轻擦过,面色不改,拊掌赞成说道:“麋君一席话,说尽了这百年间,天下豪强起家之故。”
豪强的兴起往往是由于土地吞并而获得了大批的社会财富,当社会财富积累到必定程度后,就会以重金拜进大儒门下读书,借大儒名看进仕;或是靠着自家在乡里的权势直接成为县吏、郡吏;更或者是以孝悌等行动在当地初步获得申明,再与其他交好的豪强互相吹捧,进仕就轻而易举了。
一旦进仕,所获得的政治资源又会反哺豪强现有的权势,这个时候的豪强就不会像最开端那样毫无底线的剥削,而是会研读经学、搞敬爱乡人那一套点缀门面。最后再凭借个人的努力与历史的机会,一步步的将只笼罩到本县的影响力扩大到本郡、本州,乃至于完成从豪强到士族的质的奔腾。这种转变往往需要几代人的工夫,所以贾诩才只说了这一百年间,由于现有的真正可以称之为士族的大姓,如弘农杨氏、扶风马氏、汝南袁氏等,最远在西汉的时候就已经是大族高门、最近也是在光武、孝明天子时代开端发展经营。
麋竺所说的并不是所有的豪强、士族都是因此而完成财富的原始积累,除了以吞并土地以外,还有凭借战功、封赏、或是因孝廉而直接进仕等种种道路。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想借由‘平准均输’故意把这个众人都心照不宣的话题引申出来。
贾诩在略有颠簸的车中稍微晃动了下身子,头也随着点了一下,似是满足的说道:“若是国家听了这番话,何止是欣喜于色?”待看到麋竺怀疑的眼力,贾诩解释道:“如今天下纷扰,朝廷连年需兴师于四方、戡平内乱,一旦用兵,便绕不开‘钱谷’二字。朝廷有荀君、不才等人顾问军机;有盖顺、徐晃等人可堪先驱;又有赵公、杨公辅弼政事,明天子在上,为今最缺的、也最不可少的,就是为国家张罗钱谷的经济之才。”
饶是多年养气已使心性坚定、处变不惊,麋竺在听到贾诩这一番话后仍然是身材如受雷击,呆愣着直视贾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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