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白骨上的镣铐
胡承荫附身趴在地板上,眯着双眼偷看,两个膀大腰圆的厂丁腰间别着盒子炮,在梯子处守着。另一个人手里提着跟砂丁们手里提的一样的铁罐子灯在众人的脸上晃来晃去,他径直走到了最里面,皮靴踩在胡承荫的脚上,胡承荫强忍疼痛,没有出声。
那灯光从胡承荫的脸上掠过,他赶紧闭起双眼,灯光一离开,他又偷偷睁眼。昏暗的灯光照在那人满是横肉的脸上,有如厉鬼。那人走到角落,掀开被子,在赫发的脸上照了照,便一把将赫发扯了起来,昏迷中的赫发瞬间惊醒,两只脚又蹬又踹。
“求求你了,别赶我走,我还能干活,我还能干活!”
两个厂丁一人拽着赫发的一只胳膊拖着走,赫发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被拖到了梯子旁。厂丁一个人先下了梯子,扯着赫发脚上的铁链从下面拽,一个留在二楼,从上面往下推。
“别赶我走!你去跟张欀头说,我明天就去背塃!救命啊,救命啊!我要见张欀头!”
赫发双手死死撑在门板上面,不肯下去。
胡承荫紧紧闭着眼睛,赫发的哀嚎一声声拷问着他的灵魂。
胡承荫一咕噜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拽住赫发的衣服。
“你们要把他带哪儿去?”
楼上的那个厂丁二话不说,一拳打在胡承荫的脸上。
这声音让苏家旺回过神来。
石欀头依旧没有说话。
苏家旺将胡承荫打横抱起来,照顾他躺下,还细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赫发脸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一双眼瞪得大大的,胡承荫从中看到了他生前最后时刻的惊恐和绝望,他一直到死,脚上都依然戴着镣铐。
说完,苏家旺向伙房跑去,
“怎么这么慢?别人都下去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石欀头的锣声,他一边敲一遍喊:
胡承荫身上的厂丁站了起来。
“快点儿啊,一会儿该上工了!”
赫发尖叫着捂住左边的耳朵,半边脸血红一片,他一脚踩空,直接掉到了一楼,重重摔在了地上,再没了声息。
鼻血涌出,胡承荫瞬间血流满面,却仍不肯撒手。
那一枪虽然没有打在胡承荫身上,却让他有了一个惨痛的觉悟:
石欀头从地上拿起两个工具,一个很像锄头,一个很像铲子,却又有一些区别。
胡承荫将头侧过去,刚刚赫发还躺在这里,现在这里除了空气里残存的赫发身上的腐败气息之外,只剩下了一床破烂的棉絮。
石欀头没有说话。
胡承荫第一次被人用枪抵住太阳穴。
“快走,别耽误上工,咱们先回去告诉石欀头!”
下楼的时候,胡承荫偶然触碰到梯子上昨夜残留的血迹,好像被灼烧一样缩回了手,可其余的人却表现一切如常,似乎昨夜的一切都全然没有发生。
“你怎么没来?”
胡承荫心跳如擂鼓,他还没有凑近看,只凭借他被鲜血覆盖的脸和缺失的左耳,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赫发死了,我刚刚在后山看到了他的尸体,他是被狼咬死的。”
天光微微发亮,不远处的草丛之中趴着一个人。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叫,楼下传来朱伯的声音:
“起来吃饭喽!”
苏家旺转头就跑,胡承荫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苏家旺无奈,只好跑回去拉他,刚想往回跑,只见胡承荫突然弓着身子,剧烈地呕吐起来。
说完,那厂丁不紧不慢地顺着梯子爬到楼下,另外两个厂丁一起将赫发拖了出去,一切归于寂静。
苏家旺将其中一个麻袋递给胡承荫:
“我把你的塃包也拿过来了,拿着。”
苏家旺叹了口气,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胡承荫的背。
“先跟我下硐里去吧,该上工了,把啄子和塃钯都拿上,这些以后就是你的家伙事儿了,看好了,丢了再领就要赔钱了。”
苏家旺过去慢慢将胡承荫扶起来。
苏家旺吓得哇哇大叫,整个人连连后退,一不留神坐在地上,仍旧手脚并用地向后挪行。
“你去上工吧,别管我了。”
“不想死就别动。”
渐渐的,他的身体不抖了。
过了好一会儿,把头埋在被中的砂丁们才纷纷探出头来,品味着劫后余生的侥幸,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放松的神情,似乎心中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换取了片刻的心安。
一路上也早已没了树木,然而有些荒草却长得老高,足以蔽体。两人走到一处荒草茂盛之地,苏家旺直接脱了裤子开始小解。
“还能走吗?”
石欀头脸上的冷漠让胡承荫心里对他莫名起了一股子恨意,这恨意抵消了本就不多的畏惧。
“上工了!上工了!”
赫发浑身赤裸,衣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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