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有走多远,在一个街口处,一辆面包车仿佛早有预谋似的横在了他的身前。车窗摇下,几道红光透过暗沉沉的车前座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可恶。“女人”暗骂了一声,还是遇到了最讨厌的人。
红光来自驾驶员的右眼,开车的人俊秀的脸庞上只有那只右眼多少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一只圆形的纽扣镶嵌在了眼窝中——“女人”和这个男人共事多年,很清楚地明白那是他的恶趣味。
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在“女人”感觉厌恶无比的气息,尤其是他那只平日裸露在外的机械眼。
“大老远就看到你在公交车上故技重施,是不是次数太多了,演技炉火纯青了啊,尤龙?”
可恶。被称作尤龙的“女人”重复地暗骂了一遍。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一边脱下头上的假发,卸下发网,一边不忘反唇相讥:“杨梅弟弟,和你过多少次了,和学长话要用请字,礼节不懂么?还有,**这个外号是你随便叫的?”
多年来两人如同刺刀刺杀般你来我往的恶语相向已经让杨梅习惯了。他和尤龙的组合很奇怪,就好像一对水火不容的天敌被上头硬生生地凑在了一起。在两人的对话中,相互嘲讽的成分占了90%以上。因为对骂已经成为了两人见面的常态,极尽谩骂侮辱之恶语,“鬼”这个及其轻蔑称呼反而是轻的。对比来,尤龙把比自己年轻一岁的杨梅称为鬼反倒是一种敬辞。单单是杨梅右眼的“战术电子眼”已经让尤龙用尽了世间一切淫秽的比喻形容了个遍。
杨梅早已习惯了。他再次发动了车子,从非机动车道上驶离,融入到道路东流的车水马龙中,朝着东边向城外开去。
“吧,这次又是什么恶心活计要咱们去做。”尤龙用沾着卸妆油的纸巾在脸上胡乱抹着,擦拭去通红的口红和面颊上的两片淡淡的腮红,然后又将胸前两个一次性硅胶球掏了出来,连同纸巾一同丢到了窗外。
“车前的抽屉里的,请学长打开,自己看看是什么情况。”杨梅阴阳怪气地道。
尤龙拉开身前黑色的副驾驶抽屉,银黑色的静静地躺在里面。继而他点开了电子终端桌面上仅存的件。
那个女人入狱时拍摄的侧面像刚刚跳出来的瞬间,尤龙顿时陷入到了回忆中。
从前隶属于某个组织的这个人在两年前就和尤龙及杨梅打过照面。或许,正因为那个女人,两年前的这对冤家组合才暂时放下过互相之间恶毒的嘲弄,鲜有地像合作的搭档一般各司其职,各有分工——那个事之后,尤龙觉得和杨梅腻在一起的日子简直就是一段噩梦,杨梅也是这样想的——搜索,追踪,逮捕。两人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长达两个月的追查过程是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大学城以北废弃的工厂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这个女人最后束手就请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她的手枪在关键时候卡壳了。回想起那个瞬间,女杀手曾经用黑黝黝的枪口对着自己额头的时候,尤龙不禁又冒出一阵冷汗。
捡回一条命所带来的后遗症便是,不管尤龙承认与否,他都欠杨梅一个人情。
驶出城市西边将近2公里,面包车在一个路口左转北上,车辆开始颠簸起来。道路是龟裂裂着的,无论市政工程如何修缮都无济于事。通往乔司监狱的双车道上,迎面开来的黄沙车不断发出“咔蹬卡蹬”的噪音,扬起漫天的黄沙。
渐行渐北,道路变得更加令人烦躁起来,本就狭窄的路段时不时地竖起“此处施工,车辆慢行”的工程标牌。一圈又一圈黄沙覆盖的合金板如同殖民地时期的圈地围墙一般将道路的左边或是右边隔离开来。
“让犯人来修地铁,这靠谱么?”杨梅自言自语地道。
件的内容让尤龙十分不安,让他深深感觉这是一个很辣手的事情,加上此刻不断起伏的车辆,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坐上了开往战场的装甲车。未来顿时变得凶险未卜起来。
件,那个女人在昨日下午越狱了。而尤龙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不安的预兆,这一次他或许没有两年前那么幸运了。
件最下方的注意事项里写道:
务必要在理校园百年庆典之前追查到《《罗琳》》的下落
——孟珊。
靠,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追查到她的下落。这行红字刺激到尤龙了,他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暗骂道。
“请学长滚下车!!”杨梅忽然狠狠地踩下刹车,道:“我们到了,乔司监狱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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