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前巨大广场的中央,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恰到好处的比王宫的檐口矮了一头。
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在广场周围散开,相互在找自己相熟的人。于是很自然的,人们汇聚的时候便有了部落的痕迹,有着和平日生计相关的影子。
大王还没来,看日头,典礼要不了多久就该开始了。
人群越聚越多,广场的喧嚣越发闹腾。陶氏的那一群人中有人唱歌,是上次的觋人在祈年的时候唱的调子,估计中间还搞怪的加了些鬼脸和怪腔怪调,一群人“哄”地笑了开来。樊氏那边听到这边的声浪被压过,不服气的开始吆喝,可是这吆喝没个主调,很快又被陶氏压过一头。
在广场上这样杂乱的哄笑和吆喝,以及自己的族长来的时候的欢呼声,历来是各种庆典必经的前奏。王室也很宽容的任由这种欢闹来烘托庆典的气氛。
不过很快,这种欢笑打闹的嘈杂被另一股来自广场外的声音压下去。
那是一种自喉咙深处发出的短促而低沉的吼,经千百人的口中齐声喊出,便具有了莫名的威势。一时间广场静了下来,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看向吼声所来处,然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吼声渐渐逼近。
围着广场的持戈的亲卫相互看了看,看到亲兵什长没说话,也都没敢乱动。
“是右相大人!”广场有人远远的看到站在车上高出人群一大截的子敛,大声地说,言语中带着骄傲,好像便从此和王室贵胄攀上了关系似的。
临近广场,易青大喝一声:“止!”
人流在几个小小的涌动后停了下来,亲卫们散开,在马车前面清出一条道,子敛把玉策交给在旁步行的多马,掸了掸衣襟,回到车里,又是端坐。马车缓缓进入广场,绕过广场的人群,从后面的便道向王庭前驶去。
车子拐出人群的视线,人们还在原地愣着,直到右相大人的持戈亲卫齐整地小跑着拐进便道,寂静的人群像是突然苏醒过来,纷乱着涌入广场,各自找自己的族人或是相熟的人去了。
平时肃穆的王宫外朝大殿中,此时人头躜动,热闹非凡。
“哈哈,右相大人入场的声势威猛啊!怕是大王也没有这威势!”说话的是子进。
子进是商字的大亚,乃南庚大王之子,也是子姓,私名进,是子敛和当今大王子颂的堂兄,一个从来大笑高声、说话也高声的胖子。“亚”是子进的官职,子进是商族的大亚,除商王颂以外的军中第一人,依商族以官职带族名或私名的习惯,平日里大家都叫他亚进。
此刻,这个偶尔会被众兄弟酒后叫做树桩子的亚进,用自以为压得很低、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对他说道:“说说,怎么做到的?花了不少功夫吧。”
没等他回答,子进又看着子昭说:“哟,才多久没见啊,昭可是又长高了!再过几年,跟我去打仗吧。”子进用力的拍了拍子昭的肩膀,“祖灵在上,昭一定会成为我大商的好儿郎的!”
子进的声音从来就不曾放低过,若非子敛自小和子进相熟,很难适应这毫没由来的大声。
子敛照例没搭话茬,对旁边的站着的妇杞说:“大王已经来了吧?”
妇杞来自杞方,是大王子颂的小妇,还是大事寮的小事。虽是小事,却管着农耕大事,职权很是不小。最近风传大王有意要妇杞涉足军事,只是大家都没确切消息,又想着妇杞专事农事,于田猎都少有涉及,对军事更无涉猎,都只当做空穴来风,并不当真。杞人向来以憨直著称,倒是妇杞,于农事颇有精研,又肯埋头苦干,倒没叫众臣小瞧了。
妇杞刚刚说了“大王……”,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子进又抢过话头:“你可要小心了啊,刚刚你来的时候,阵势不小啊,若是大王看到,会不高兴的。哈哈!”
“刚刚也是没法,不那样准会出乱子。”母亲妇微接过话,“人实在太多了。”
“难说哦。说不定大王以为你们是专门训练了的呢。”妇杞说,声音中透着慵懒,恰好堵住了母亲的话。“要说刚才那声势,那个齐整,若说不是事先整训过,也得人信呐!”
贵族大人们相遇,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子敛懒得争辩,看着儿子似懂非懂地跟在身后看着,听了一会儿,便说要去找哥哥子成,眼睛四下里张望,估计没能见到,于是又回到他的身侧站着,听大人们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现在对土方的仗,打得怎样了?”子进是商族大亚,军事方面的事在呈朝议以前,都需经过子进。关于前线战事,子敛身为右相,当然得问子进。
“不怎么样。”子进喝了一大口酒。“夺回来几个邑,现在僵持着。”
“老僵持着也不是个事,不如你加紧一下,再打一两个胜仗,我好说动大王派人前去土方,双方能就此息了战事最好。”子敛说道。“若没几场胜仗垫底,就是派了使者去,只怕也是没用。”
子进举着刚温的酒爵,正要喝,听到右相大人这般说,停了一下,道:“战场上的事,胜负殊难逆料,我不能给你保证,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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