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几勺清水，林六离了香客房，在周围转了一圈，寻了几根斑竹节，切成四寸来长，自己大饮一口药汁，用斑竹筒插入他的嘴中，将嘴中的药汁吹入竹筒，渡入他嘴。网如此反复，足用了一刻钟时间，方将一碗药汁喂完。林六的额上也渗出密密的汗珠，看着昏睡中的李夜：怎就伤得这般重了。
他不是江湖中数一的杀手么？
“六，六……”
还真是过份呢，这字是母亲唤她的，却从他的口里出来。道不出的怪异和亲近，心不由得微颤一下。
“六。”轻呼中，他的大手一抬，抓住了她的手，她想挣扎，可他握得这般的紧，紧得她根本无法抽离。
之后又有道士送来汤药，林六再如先前那样给他喂下。
道士解开他的衣衫，胸前累累伤痕，刀伤、剑伤纵横交织，旧伤、新伤夺目惊心。尤其是后背的那处伤，肩骨的肌肤外翻，露出森森白骨，那肩骨之上，竟还有一个姆指大的窟窿，看得人胆颤心惊。
这，是怎样的痛！那个洞又是从何而来？就似曾有什么东西穿过肩骨留下来的。这遍体的伤痕，出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体之上，他又需得承受怎样的痛苦？
林六见过之后，只有骇痛，很显然，这不是他在执行任务时所受的伤，而是一种惩罚。以他的武功，如果他不愿承受，没人可以怎样？
听，江湖中这样的杀手门派有三家，但规矩大多相似，无论是哪家，一旦杀手想离开就必须饱受刑罚，穿骨刑痛，鞭笞，亦或在所有杀手的围攻下，手无武器地穿越生死。如若死了，便不得离开；如若再生，也是九死一生……
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当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他，认为他习惯了过往的生活时，他带着这样惊人的伤痕回到了青阳观，以一个垂死之人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就这样昏迷了三天三夜。
而她，便在他的**前相伴了三天。
白天，他陪在这儿，用自己的方式喂他服药。
黄昏，她就离开青阳观，回到古墓。让师父和师姐都以为，她在为新的锦图准备材料。
这是怎样漫长的黑暗，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下去。活着见到她！然后，就在他长途跋涉之后，当他走近了青阳观，意识塌陷，他也昏死过去。
阳光是这般的绚丽，他终是走出了死门关，那金灿灿的光芒透过窗棂落在**前，化成世间最美丽的光花。而她，披着霞光，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碗，神态平和地推开门。
他从未像这样，如此渴望见到一个女子，当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是她，他是欢喜的。
“你来了。”
林六怔了一下，站在门口，这话是他的，他醒了！
她快走几步，放下手中的碗，道：“好些了吗？怎会伤得这般重？”
虽然她能猜，可还是想听他亲口出来。
“我……离开了杀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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