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又理了理他的头发,像他小时候那样,轻抚着他苍白又不失帅气的脸,那个小小的整天跟在她屁股后的乖巧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他高大俊逸的身形,让她更加压抑,她缺席的二十多年,他依然坚强地成长,只是成长的过程……有没有阴暗?她不敢去想,一个4岁的孩子本来就跟着她过着凄苦的生活,但是至少她一直努力着给予他全部的母爱,突然间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被一个陌生人带到一个陌生国家,一个陌生的家庭,他要如何去适应这突然的变化?
而方昊只是抓住她的手,包裹住,她说得太多,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只是有一点非常明了,这么说来,他和她并不是那种不允许的关系了吗。
他一直憎恨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再因为血缘的关系而一直压抑着它,并因此而矛盾了,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反而释然了很多,是不是他恨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更甚于恨他毁了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是说因为他现在成了云朵的父亲?方昊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那样的释然到底是源于什么。
方昊抬头,方平脸上那道难看的疤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他轻抚上,奥凸不平的触感刺激了他的心脏,方平忙慌乱地低下头去。
在他极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温婉漂亮的女人,甚至在他们有限的在一起的时间里,她从来都不曾大声吼过、凶过他,所以她看起来总是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她给他讲故事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好听,破旧的家里总是被她收拾得很整洁,她能用有限的材料做出美味的饭来,院子里采摘来的草药一样一样晾晒得很仔细用心,她总是一遍一遍地教他认识那些药材,告诉他它们的名字以及功效和毒性,其实她只说一遍他就记住了,可是他还是喜欢她一遍一遍的说给他听。
小小的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她的辛苦和坚忍,每当看到她爬上那些峭壁去采摘草药,他小小的心脏就会为她揪起来,偶尔她踩偏了点,就会有山石滑落下来,那时候他总是会大喊出声“:妈妈,小心!
而她会回过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擦擦额头的汗,继续攀爬采摘,在他印象中,她的笑一直很美丽,很有感染力,很让人舒心,可是现在,那长长的一道疤横亘在那里,破坏了她的完美,毁掉了他美好的回忆。
“是他吗?”
方昊冷冷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在她的头顶响起。
“不,不是,是我自己,我怕他再次找来,所以……”
方平的心划过一丝难言的痛,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的,即使如她这般的年纪,再次提起往事,依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平静无波。
方昊想象着,她拿着刀,闭上眼,狠狠在脸上划下,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画面,心就狠狠的疼了下,他不知道看起来柔弱的她是如何鼓起那种异常的勇气才能下得了手,在那样如花的年龄,亲手毁掉自己的容颜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他慢慢将方平揽过,听到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
“妈,对不起,谢谢您。”
方平望向窗外那颗随风摇曳的石榴树,想起小时候,她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够石榴,而妈妈拿了篮子在下边接她手里的石榴,一个一个,鲜艳诱人,她想笑,眼里却涌出成串的泪水,打湿了方昊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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