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宫中,已然落锁。
其静如永无之地。
长街东侧。
角落里,一间极为简陋的小屋之中。
昏暗的屋内,一张朴素得有些寒伧的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子。
若是不仔细看,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当今杞王殿下的生母,曾经的杨昭仪,杨婕妤。
是以,便是披了一身黑衣,由着清和悄悄领进来的德安,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辩认。
立在那里,看了好半晌,他才迟疑地转过头去看着清和:
“怎么就成这样了?”
清和低声向着德安道:
“当日她中毒之时,太医署里已然是得了王公公的嘱咐,不叫给治透了的……
所以眼下,她也是没长日子了。
只是一味地拖着罢。”
德安皱眉,轻轻道:
“师傅……
这事,只怕主上不知罢?”
清和摇头:
“自然是不知的。
其实王公公本意也非如此,只是他听得咱们派了在这杨婕妤的近身侍女传来的口信儿之后,下的心。”
德安这才点头,悠悠叹道:
“能叫师傅这般行事,可见她又是有什么不当不该的心思在,所以才……
罢了。
横竖也是一死,咱们给你个痛快的,也算是一番好心了。”
“好心……呵呵……”
一阵低哑如鸦的笑声,在这间小屋里传荡开来。
清和到底还是年少,深夜之中,这等暗屋,又闻得这等悚人之声,不由抖了一抖,却向着德安身后立了一立。
德安转身,却是一甩手中拂尘,淡然道:
“原来杨宫侍已然是清醒了。”
榻上,已然只有一双眼睛与一张口,勉强还能动得的杨宫侍,冷笑着,看着德安:
“事到如今……
还做什么惺惺之态呢……
既然要来……
那便叫你那个弟弟,跟武媚娘那个贱人一道来……
我……我也不……
不怕……”
说到这里,她已然是剧烈地咳了起来。
德安挑眉,笑道:
“原来杨宫侍方才一直醒着……
那咱家的目的,想必杨宫侍也明白了。
其实这样也好。
杨宫侍眼下这等局态,是再无可翻身之路了……
若是能以自己一死,博得主上些怜悯与同情,或者,还能为杞王殿下挣得个平安前程——
否则,若是杨宫侍一味贪生,只怕日后主上每每见着杞王殿下,都会想到杨宫侍的所作所为……
到时,杞王殿下莫说是前程了,便是性命,只怕也是难保得紧。”
杨宫侍闻言,倏然睁大眼睛,目光似万枝毒箭般投向德安:
“你……你敢……”
德安淡淡一笑:
“为何不敢?
杨宫侍都可违反与武娘子的盟约,临到最后,意图害杀武娘子……
那德安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杨宫侍闻言,却是头一次咬着牙道:
“果然……果然!
果然是她!她……她想害我!
哼!
说这些好听的……
其实,其实她本就是这个心思不是么?!
什么要给我母子一条出路……
她本就算好了,要借此机会,害了我!然后将上金……将上金……”
“是么?
武娘子逼的你么?
可是德安怎么记得,武娘子与你的盟约,是只要你能遵守约定,装疯保命,然后在这落毒之事上,与娘子同心协力,直至扳倒皇后与淑妃之后的那一日,武娘子便会相助你一臂之力,保你母子平安……
怎么,难不成你要说,那日你却不是有心背叛娘子,而是被人所逼?”
杨宫侍一时哑然:
的确,她与媚娘原先所议之计,正如德安所言,是要装疯先以保命,然后借机服毒,以扳倒皇后……
可是她,没有依着她与媚娘的盟约行事。
因为比起皇后来,其实,她更恨的人,却是媚娘。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许,不会落到这个田地,如果不是她,自己也许,也会如萧淑妃一般,盛得圣上怜宠,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儿子,也许……
“没什么也许的。”
德安看出她的心思,冷冷一哼,打断了她的思路:
“一开始,便不会有那些也许。
因为当初你能入东宫,全因你的脸……
你没发现么?
年轻时的你,身上多少,总是有些武娘子的影子?”
看着杨宫侍愤怒地瞪大的双眼,德安点头,恍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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