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的端阳宴,只赐了比往年不差些毫的恩赏与诸公诸臣之后,就着旨自行退下。
接着,他便匆匆步入后殿,传令易服。
早就准备好的王德立时与德安一道,奉上了端阳新着:
淡雪青的广袖上,并非依制而绣的龙纹,而是清贵净华的流云纹织错金绣,外罩了一层织银素纱的轻衣便罢。
除了帝王冠冕,更替金束玉钗,犹豫一番,又着令起了一应东西来,将唇边好不容易才留得如蛾羽般的胡须给刮了个干净。
德安立时便瞪大眼,看着李治不敢动。
李治正皱眉心疼自己将离之而去的胡须,猛可里见着他不动,便怒道:
“你这可是做什么?不是叫你去端东西净须?!”
“可是主上……您这髯须可是好不容易才……”
“叫你去就去!哪儿来这么多话!”
李治本就心烦,闻得德安犹豫,更是生气,竟发起火来。
王德见事不好,急忙拉了这个平时千伶百俐,偏偏此时却犯起糊涂的徒弟走开去取东西,一边儿趁着不在李治身边的时候小声道:
“你可不是糊涂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咱们主上留这胡须是为了什么,如今刮了这胡须又是为了什么吗?”
德安眨眨眼,不由轻道:
“主上留须不是为了他一张脸总是被人说似与当年的孙皇后娘娘一般,都是天生一张观音面,总嫌自己没有男儿气概,面相过于仁厚丰润,是故才……
何况终究也是男子以美髯为佳……”
他突然瞪大眼,想了想,转了转眼珠,错愕地回头去看看正背负了双手,殿内心绪不稳地走来走去兜圈子的李治,不由转身过来咧嘴无声而笑:
“是因为……刮了胡须,更像咱们孙皇后娘娘,也更像咱们代王小殿下么?”
“什么叫更像咱们代王小殿下……哪儿有父类子的话儿?要类也是子类父!你再胡说八道,仔细主上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真是……就你话多!知道就行了,非得说透有什么意思?!
还愣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取东西侍候主上净须?!”
王德也忍不住笑骂。德安这才吭地一声轻笑,然后吓自己一跳,转头去看李治竟是只顾着自己烦乱,却半点不曾听到,于是更笑得高兴,转身便去取东西。
午后。
麟游行宫。
媚娘寝殿前。
易服净须,理冠结发,重新整治了好一番,才坐了玉辂前来的李治,听闻宫门小侍说,媚娘因着心中郁郁,竟是与李夫人一道,自向行宫中寻了秘境去散心了……
可是叫他好败了兴头。
闷闷不乐的李治坐在被放在媚娘寝殿前的玉辂高座之上,只手撑颐,对着那敞开却听不到声音的大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懒懒道:
“娘娘可说了何时回来?”
“回主上,这个……”
那小侍支支吾吾地,却实在是回不上来。
李治看着他这等不利落的样子,便是好一阵气闷,不由便冷笑道:
“德安,朕倒是要问一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德安听到此言,便深知几日见不着媚娘的李治,好不容易摆下身段来意图见一见爱妻,却不巧遇到这样个笨口拙舌的动了真火,心里一边儿无奈,一边儿也是可怜那已然被吓得不轻的小侍,想了想便上前一步道:
“主上,德安愚昧,还请主上示恩赐罪。”
李治斜他一眼,哼了一声:
“朕是如何与你说的?但凡是娘娘身边的人,都是要极可用的……这样的人,你也能摆在媚娘身边,可是真的有把朕意记于心中?”
德安不惊不恐,淡然行礼道:
“主上说得是,这等愚儿,也实不能配得为娘娘侍。只是奈何娘娘心仁,前些时日见着了他与几个小侍之后,便是格外怜惜这个不成器的。又听得他是并水人士,心里更加欢喜,这才硬是留了下来……
否则依着德安的意思,本也是要赶了出宫去的。”
李治其实本也就是想寻个人,出一出这心中烦气。如今听到这小侍不只受媚娘欢喜,还是她的同乡,自然就暗暗咽了口口水,然后清了清嗓音道: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
虽说朕看他愚顽,可媚娘一向调教也是有方的,想必总能教得好他。
罢了,传朕的话儿,便留着他在内殿侍奉罢,离媚娘近些儿,一来也好心思,二来么,媚娘久居宫中,不闻家事,想必也是思念得紧。有你在,你也得好好守着娘娘与弘儿,可明白么?”
那小侍本以为自己此番必要受罚,没想到却听到李治说要升他入内寝侍奉,一时激动,竟不知如何回答,愣愣立在当地,傻傻看着德安。
德安叹了口气,摇头下拜道:
“主上,德安以为,此事若要理治,还是需得娘娘回殿之后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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