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便是这一半日了。”
媚娘垂眼:
“那便就看紧了些罢。抓好了下手的机会,别失了手。”
“是。”
一声轻应之后,明和匆匆而下,只留媚娘一人留在原地,怔怔然看着前方。
……
唐永徽五年九月中。
安,太极宫。
立政殿中。
夜色如水。
瑞安平静地立在庭院中,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
好一会儿,他才出口气,目光中也映出点点星光抑或是水光,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
接着,伸手,将白玉拂尘反手插入腰后,取下高帽,解开玉簪,一头乌发,瞬间凌乱中。
而叫人惊奇的是,这一头乌发之中,竟隐隐有几络银丝夹杂其内。
瑞安浑不在意,只是默默地从腰间取出一丝细素带,将头发于背后束起,额间系上素带,慢慢地,缓缓地,走入后殿小室之中。
素丽洁雅的榻上,安详地躺着一个女子,从头到脚,都被蒙在一块细细银纱之中。
双手交叠于胸前,她竟似睡着了也似。一头的乌黑发,浑然若生的娇丽容颜,生前最爱的鹅黄襦裙……
甚至就连她那一笑时总若隐若现的两枚小小梨涡,此刻也显得分外可人。
瑞安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似看到了什么叫自己害怕的东西一般,转头不忍看。可只片刻,他又回过头来,继续看着她,看着被银纱笼罩着的,那再熟悉不过的脸。
淡淡一笑,他叹口气道:
“你到底还是先我一步走了……
到底也是没能听我说几句心底儿的话,便走了。
也好,也好。”
他摇摇头,继续笑,目光也一发温和:
“这样对你而言,也是个好结局了。
若是让你继续跟着我,跟着娘娘……”
他停了停,这才轻笑道:
“只怕在知道了一切之后,却是要更加难过罢?”
垂眸,他又淡淡一笑,抬眸,目光温和,缓缓走到榻前,弯膝,弓腰,徐徐将那个曾经慧心玉质的女子,那个曾经名动太极宫的女子,那个曾经要为他披上嫁衣的女子……
抱起。
接着,转身,一步一步地,他走出小室的门,口中,也开始吟着一首无名的歌儿:
“吾本白玉身,一朝瓦碎堕轻尘。
天意有恩惠,赐吾复生化凡人。
虽为净尘物,时念天地造化恩。
奈何因果至,零落一生只影存……”
歌儿越传越远,越传越轻,直至听不到。
……
片刻之后。
麟游,万年宫。
大宝殿,内寝。
李治忽然惊醒,一伸手之下,却似见不着媚娘在身侧,心中一惊立时起身,慌张左右寻找,却在看到廊下倚榻而坐,披衣而望头顶明月的那道单薄身影时,心中微定,便起身慢慢走过去,随手从一侧衣挂之上取下一件紫绣金凤游牡丹的广袖,轻轻披在她身上,也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将她拥抱入怀:
“怎么了?”
媚娘头也不回,只是弱弱地倚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轻道:
“她……终究还是去陪惠儿了。”
李治一怔,立时垂下头,只是默默地将她环抱在怀中,仿佛抱着李弘那般轻轻地拍着,晃着,然后也不低头,只是看着空中的明月,道:
“你若是想哭,就哭罢。”
媚娘淡淡一笑,眼底水光涟涟:
“哭什么呢?这也是这孩子的福气……早一步跟着惠儿去,她也少受些难心。”
李治沉默,只将她搂在怀中,将她的头脸整个藏在自己的颈窝之中。
片刻之后,他便感觉到了胸前一片滚烫而湿濡的感觉沾满了衣衫。
次日午后。
大宝殿内寝。
媚娘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明和已然立在她身侧许久了。
她徐徐起身,缓缓坐直身体,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才轻道:
“可是有什么消息儿了?”
“是。”
明和点头,轻道:
“娘娘所料不错,当年隐太子诸儿,确还尽存于世。”
媚娘蓦然抬头,紧紧地看着明和:
“确定了?”
“已然确定。”
“皇嗣之身,非同小可,你怎么就能做得准?”
“回娘娘,当年衔皇后娘娘出手相救之时,因着其时钜鹿王承义年岁仍在尚幼,不过三岁小儿,是故便将他的乳娘一并保下,送出京城。
六儿哥哥正是依着娘娘您的指点,先去当年宫籍册里查,寻着了这位乳娘,这才定准了这位乳娘的姓名容貌,证着了这一点。”
媚娘转头,看着明和:
“宫侍籍册与宫妃籍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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