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意识去计算去在意的时候,时间就好比指缝间流逝的沙砾,那么快,那么凉。[][].[][].[]
指缝,还是太宽了一些啊。
我站着那位先生的书房里,帮他整理桌上散落不齐的件,他坐在另一边的真皮座椅上,朦胧的灯光下映衬着直挺的的鼻梁。
而他手边日历的日期,和离我飞往洛杉矶机票上的日期,只差撕开那最后的屏障。
——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凝望着他灯光下的侧影,手指不自觉地理着手中的纸张,随即一划,一道血丝出现在白细的指尖上。
——该死,不是早就知道结局了吗?
血滴落入黑衫,融为一体。
——……不要有奇怪的情绪啊笨蛋!
“秋。”沉稳的一声召唤。
“是。”我故作镇定地应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会儿,墨黑如玉的眼睛像是能看进我心里,淡声,“你不用这么尽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诶?”一下子没有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我的意思是,”他摘下只有在看件时才会戴上的银丝边框眼镜,摁了摁眼间的鼻梁骨,“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呆在这里。”
这般疲累的模样。
——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呆在这里。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呆在这里。
——……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用了。”
我垂下与他相视的面庞,指尖的凉意像是初融的雪籽,一直弥漫到心尖。
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次也依然想做的事情。
——对你出我的心声。
“我……我想呆在这里。”
我想呆在这里。
我想呆在你的身边。
那么多年以来我都在追随你的身影,遵循你的旨意。与你相视时我从来不敢维持太长时间,怕被你看出随我眼底泄露而出不属于下属的情谊。
我一直都在撒谎,对你,对自己撒谎。
我对你我什么都不要,但其实我有比自己生命都珍视的东西,我有就算垂死不想放开的东西。
我对自己我已经很幸福了,能跟随着你我已经很幸福了。但是每一次,每一次如此这般的时候,心脏酸痛的好像随时都会流下泪来。
所以,请你允许我直白一次。
最后一次。
——你能感受的到吗?
——……我现在的心情。
他身形一顿,眉间皱了皱。随之放下手中的笔,优雅地推开座椅,站起身来。
听见他的动静,我紧张地抬起快要埋到衣服里的脸,看着他越走越近。
果然……果然不该的这么直白吗?
被听出来了?
还是——
发间的一暖犹如春末的微风,将我从自己不知名的情绪中挣离出来。我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地看着面前笑容浅浅的高大男人,他的手停在我的头发上。
揉弄发丝的力度温柔地令我难以呼吸。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唇边的笑意早已沉淀了当年的年少轻狂,留下的只是温和沉静,
——“……曜子。”
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移开视线,甚至连呼吸都遗忘了。这是我这么多年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的脸,不知何时岁月也侵蚀了他眼角的纹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剩下依稀的轮廓。那一汪黑潭里明晰地倒映着我双目圆瞪的表情,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只是我。
只有我。
我终于让他看见我了。
这么多年……终于让他看见我了。
不是因为五十个人里只有我生还,不是因为我是替代她女儿的那个人,而是因为……我一直,一直没有离开。
“原来您……原来您……”怎么办,好像有东西要涌出来了,“还记得……”
不是henness。
不是秋。
是曜子,是安晴曜子。
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坐在那转椅上似笑非笑,阳光洒满他身体恍如神只。
冲破我黑暗地令人厌倦的生命。
他笑笑,没有多什么。瞳孔里我的样子稚嫩的像他的孩子。
但是,已经够了。
这样……就够了。
“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强忍住满眼的酸涩,深深地对他鞠一个躬,“请您以后,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抱歉,先生。
我只能做这么多。
除了生命以外,我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转身出门,厚重的门板发出一声吱呀,以至于我没有听清他最后的一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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